作者：阿郁

图片：蜜蜂户外的蜜友们

视频：殷文灏

卡瓦格博的星空

三毛在《万水千山走遍》里说：如果说大地的风景也能感化一个人的心灵，那么我是得道了的一个。        我肯定算不上是“得道了的一个”，可快走出尼农大峡谷的时候，也忍不住频频回首，看着满山谷的青翠和奔腾的澜沧江，突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惆怅和依恋，只希望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雨崩是一直想去的地方。       5月14日，9点出门，19点，一天没吃饭的我终于站在了丽江街头。天天和田大哥是之前见过的，还有初次见面的狼叔，没顾得上放箱子，就一起去吃了云南米线。我点了最大份的那种，上菜时，店员说：要不你一人坐一桌吧，你的菜太多，和他们坐一起不方便。。。。。。        14年曾在丽江呆过5天，除了半天去束河，天天窝在时光花园客栈的院子里发呆看书喝茶听人聊天数苹果结了几颗，觉得有这样可以偷懒的日子真好。        现在的丽江更闹了，霓虹闪烁、灯火辉煌，满街小倩的歌声和鼓声，店铺大同小异，要么浮夸要么故作文艺。我们特意去了一家清净少人的酒吧，一进洗手间，墙上的画差点让我一口老血喷出来。        去酒吧的路上碰见了叶和wen(殷文灏）：一对为了拍照非常拼的夫妻。在酒吧和队里另外两名女生，helen和snow碰了面。        这样一组8人都见过了：天天、狼叔、田大哥、叶姐姐夫妇、helen、snow、我：天天话不多吃的多细心负责；狼叔很酷体力很棒，戴顶帽子就能扮日本人；田大哥温柔可爱无害，是暖男；叶姐姐爱撒娇的女人真好命，殷文灏爱老婆爱队友，低调体贴，相机不离手，他们有对龙凤胎，已经5岁了，根本看不出来好吗；Helen淡雅自持，snow娇俏可爱；我，吃的多睡的多。

14年的丽江

第一天行程：丽江--香格里拉--奔子栏--金沙江月亮湾---白马雪山丫口（4292）---德钦县城--飞来寺。天气：变化莫则，让人欢喜人忧        据说高原反应并不一定表现为头痛胸闷，另一种症状是“精神亢奋、总是莫名其妙感到高兴”。        今天一天都是乘车，海拔高低起伏不断，从丽江的2400米到香格里拉的3280米，再到奔子栏的2050米，到垭口的4292米，在同行的小伙伴们都觉得头晕耳鸣胸闷时，我要么倒在snow和helen身上呼呼大睡，醒着就是处于莫名的兴奋之中。        蜿蜒无护栏的盘山公路，我们的9人座柴油车，在千岩万壑之中、在雨里雾里风里阳光里变化莫测的天气里穿行，一路经过高山流水草原芳甸城市村庄，耳边回旋着车载音响里传出的绵绵不断的嘹亮藏歌，仿佛要开到天上去。

第二天行程：飞来寺--乘车至西当--徒步至雨崩 天气：小雨，充满期待        进雨崩途中，第一个小时走的很辛苦。后来越走越快。比较快的好处就是走一段后，可以休息一会，等等后面的人。        在休息的时间里，可以自行选择发呆、玩手机、东张西望，或和路上走过的陌生人聊天。就这样认识了阿峰，一路上不停的遇见，他说他们队的小伙伴们都跟不上他的节奏，于是他跟上了我们的节奏。        后来还遇见了Hyunwoong Jang（翻译成中文应该是“姜炫雄”，我是不是好有才？），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小亭子歇息，当时不知道他们是韩国人，也不知道会在之后的行程里遇见那么多次。下坡路时，有一段走的特别快，我们队和阿峰他们队都在后面，一个人碰见了在哼《甜蜜蜜》的H，显然，他中文不是特别好，很多地方只能哼不能唱，兴之所起，就跟着唱了起来，接着又一起唱了《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只在乎你》，后来在雨崩村相遇，在尼农大峡谷相遇，在飞来寺相遇。奇怪的是，在他留了邮箱之后，就再也没遇到了，我们甚至在束河遇到过他的同伴。

第三天行程：雨崩上村-笑农大本营-冰湖-笑农大本营-雨崩上村。 天气：大雨，这样的雨感觉要连着下几天        早上赖了一下床，不想耽误大家的行程，所以没吃早餐。刚出门半小时，就开始头晕恶心，吃了包里仅剩的一根黄瓜、snow的大白兔奶糖、狼叔的牛肉干。一路走走歇歇，差不多缓过来时，已经到了山顶，海拔的上升使雨变成了雪，我在速干裤里穿了一条棉毛裤，湿冷冷的全部贴在腿上，一次性雨衣穿了和没穿没什么区别，等到达笑农大本营，已经冻的全身毫无知觉，手只能维持握登山杖的姿势，手指完全不能活动，阿峰看到我这个样子，赶忙替我解下雨衣、把包取下来，又从我手里把登山杖抽出去。        在炭火边坐了一个半小时，才恢复过来。坐的那个位置正好是藏族大叔炒饭的位置，炒饭我也不愿移动，于是自告奋勇帮他炒。后来阿峰也要自己炒饭，结果就是我点了一碗泡面，他炒完饭又分了我一小碗，以至第二天落人话柄，我说我吃的又不多，不想带路餐，就在路边买点吃的，天天立刻就来了一句：你吃的不多，你吃的不多你昨天中午还吃了一碗泡面一碗炒饭。

返程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特别乌龙的事。由于我已经冻成狗，snow和天天的鞋子完全湿了，加上出现多次雪崩，天天为了安全，建议放弃去冰湖。我们一行5人，只有狼叔坚持继续往上去了冰湖。

4人从笑农大本营返回，在途中，我接了工作电话，通话时间很长，但一移动就可能没有信号，一直站着又非常冷，于是田大哥和snow先走，天天留下来等我。等我们追上他们，正好到一个岔路口附近，有一条路路标指向雨崩下村和农场，另一条路没有路标，天天要走没路标的路，而田大哥认为人家路标都写了去雨崩下村，那准是这条没错。我说要不咱们分成两队，从两条路走，看哪队更快，大家觉得此议可行，然后田大哥大手一挥：snow，跟我走。        再然后就是我和天天转过圈走到桥边，等了大概5分钟还见不到他俩，天天有点着急了，让我原地不动，他去把迷路的两人找了回来。

由于大雨，加上担心膝盖受损，叶姐姐、殷哥、helen选择留在客栈烤火，听老板娘华姐讲了许多故事。       首先是老板娘自己的故事，她是东北一家银行的科长，2014年来雨崩，看到梅里雪山的第一眼就哭了。回去就把工作辞了，和他弟弟、还有弟弟的一个朋友租了村长的房子，开了“徒步者之家”。雨崩不通公路，所有物资都由骡队运进来，常年吃不上水果，海拔高，米饭总是半生不熟，又没有网络。后来，弟弟的朋友走了，再后来，弟弟也走了，留下她一人坚守在这里，离家千万里，扩建房屋、装修、接通wifi，变成了一个女汉子，守着徒步者之家，看来来往往的人。 华姐讲的故事：       有个男生，和母亲一起来雨崩，住在徒步者之家，一天独自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在山里搜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尸体，有人说看见他和一个和尚走了。       还是一个男生，一个人去冰湖，回程迷路了，在路边小木屋烤火，打电话求救，电话里让他不要动，救援队立刻去接他，可是当搜救队到达他烤火的地方，他已经离开了，夜晚的山上天寒地冻，当找到他时，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有两个姑娘，在出尼农大峡谷时，站在路边自拍，骡队迎面过来，不知道是她们惊到了骡子，还是骡子吓到了她们，总之，就是脚底一滑，跌下了滚滚澜沧江。       还有一个姑娘，自己在网上查了在冰湖和神瀑之间有一条路，可以一天走完，于是独自一人，没有带任何专业装备，最后卡在了一个岩石缝隙里，幸而手机有信号（很想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手机，是联通移动还是电信，我用移动，在行走的过程中经常几小时没信号），打110，110说我们也救不了你，我们请藏民搜救队去救你，最后，英勇的行动如风的藏民成功解救了她。

第四天行程：雨崩上村-雨崩下村-神瀑-雨崩下村 天气：小雨，许下晴天的愿望       去神瀑的路很轻松，海拔起伏不大，而且藏民常年转神瀑，都已是石板路。路上处处都是经幡和玛尼堆，你遇见的每一块小石头，都可能寄托了藏民的心愿。        关于神瀑的传说，一路上，司机大哥就给我们讲了很多，比如：有孩子三岁了都不会说话，去转了神瀑以后就会说了；一个渴望发财的人，去转了神瀑，回去就中了彩票，买了房子和车子......       在去的路上遇见了两个藏民带着一个小婴儿，转完神瀑回来。下着雨，他们穿着棉服，用布袋把孩子随意绑在身上，也没打伞。一边在心里祝福那个小孩，一边想要是在城市，这样的天气，这么小的孩子，是要裹的严严实实不出门吧。        顺时针绕着神瀑转了三圈，也许下了心愿，愿山顶的雪万古不化、神瀑的水万世不竭，永生永生守护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让我们这些外来者能够得以瞻仰这样的盛景，能看见梅里雪山的全貌和日照金山的壮丽。        下山的时候看见小松鼠在垃圾桶里翻食物，田大哥说：很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来到这么美丽的地方，留下了这么多垃圾。雨崩没有公路，所有留下的垃圾都需要人工背出去。还有后来，经尼农出雨崩，在路很窄的一段，转过一个山角，突然一个大黑包斜翻在靠悬崖的路边，我立刻想起了那两个滑下山底的姑娘，心里一惊，再一转头，却发现一排人坐在靠山体的路边在泡脚，他们泡脚的水渠是村民饮用水渠。        旅途中我们看见了太多不负责任的旅行。而当我反省时，发现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曾在凤凰偷拍过明确表示自己不想被拍的纺布老太太，也曾自以为好心的给猴子喂食，何况我自己也没做到把所有带进雨崩的包装垃圾背出去。每次提起那些热门景点，人们往往皱起眉头说“太商业化了”、“被过度开发了”、“当地人不像以前那样纯朴了”。我们总是忙着指责别人，却很少反思作为游客之一的我们在不经意间破坏的一切。

今天吃饱了饭，路又好走，我一直走的比较快。天天在前面走，我就后面跟着。后来他越走越快，我一边看后面的人，一边纳闷：他今天怎么走的这么快，都不等等，不过倒是一直在回头看就是了。        他再一次回头时，说：你走的真快，甩都甩不掉。我说：咦，为什么要甩掉我？心里觉得特委屈：你这是一个领队该说的话吗？       晚上大家一起烤火聊天，他才说：她走的真是太快了，我下山的时候想上个厕所，一直都甩不掉她，每次回头，她总在后面。难怪不停的回头，看我的眼神那么幽怨。。。。。。       还有就是今天住的这家，饭实在太好吃了，饼是现做现烤的，面粉清香在唇齿之间久久不散，我吃了三块。       老板还送了我们两瓶小酒“扎西德勒”。

第五天行程：雨崩下村-尼农大峡谷-飞来寺 天气：晴朗好天气       连续几天的雨，出尼农这天突然转晴。就像神瀑真的可以实现许下的心愿。穿过葱翠树木洒下的阳光，奔腾翻滚的澜沧江，路边石涧不知名的植物，草甸上悠闲自在长睫毛大眼睛的牦牛，带着草木味温柔的风。这一切都让人说不出的愉悦。 本来计划5小时的路程，我们只花了3个半小时。路上当然又遇见了H。还有5个小姑娘，她们今年大学毕业，问我：你也是刚毕业？我说，不，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她们很羡慕，却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们。那样美好的年纪，什么也换不回来。只能说：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别羡慕工作了的人，你们以后可能会工作一辈子，甚至可能还有无穷无尽令人绝望的加班，但这样的日子很难再有了。        我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点再慢点，路长点再长点。然而心里也明白一切都会有结束的一刻。我不可能永远呆在山里。在城市呆久了，我便开始想念大山、森林、湖水、阳光和青草的气味，甚至凛冽的风、暴烈的雨；在山里徒步几天，又开始怀念抽水马桶，热水澡、舒适的床，电影院，琳琅满目的商场，鼎沸嘈杂的人声。        我也渐渐明白真正吸引我的并非都市或田园，入世或者出世，而恰恰是这两者的转换和平衡，是不确定和变化本身，我真正恐惧的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充满不确定的明天才是明天，命运的多舛无常和无法预知才是最美妙的探险。

下午3点多我们就到了飞来寺。在飞来寺又遇见H，我和田大哥在观景台经幡前拍照。他和同伴们在另一边，一转过头，我们都笑出声来，然后他拉着我：we must take a photo, for met so many times。       在观景台，看到wen拍照，叶姐姐在旁边举着光板给他补光；吃饭时镜头掉店里了，叶姐姐哼哧哼哧跑回去拿；他站在观景台从下午拍到晚上，叶姐姐就站在高原的阳光和风里陪着；又为了合成星轨在酒店的天台拍到凌晨，叶姐姐就穿着羽绒服拿着奶茶陪着。在此前的印象里一直觉得他们夫妻中，叶姐姐是被照顾的那个，到此时才知道，所有美好的感情都一样，哪会只有一方付出，在看不见的地方另一方也在以她的方式默默守护。真让人嫉妒，有人陪着走遍天涯，并肩看晚霞。        在观景台，我还给五月天的小伙伴和家人们分别录了一段视频，大意是：下了很多天雨，今天终于看见梅里雪山，我很开心，这里很美，如果有机会，希望你们有天也能来到这片土地，看到这里的绝世美景。        雪山之美无与伦比，永不让人厌倦，拍照拍累了，便一人坐在国道边的护栏上与它两两相望，“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我接近贪婪的看着日暮下的梅里雪山，想着这样也就够了，无法要求更多了，即使看不到日照金山也没有遗憾了。

第六天行程：飞来寺-德钦县城-白马雪山丫口（4292）-金沙江月亮湾-奔子栏-香格里拉-束河。 天气：晴朗好天气        五点半闹钟响，看看窗外，灰蒙蒙的，云也厚，又一头倒在了床上，还是挣扎着去刷牙洗脸洗头发：要是万一日照金山真的出现了呢？没一会，群里就热闹起来，看我6点多了还没上天台，田大哥着急的打电话过来。        我经常想，古人是怎么创造出那些成语的？比如“饮鸩止渴”，难道真有人喝过毒药止渴？看到日光一点点铺满山头，我想大概“点石成金”就是这样来的。如果真有点石成金的魔法，那一定就是我眼前这一刻。大自然的奇妙不可言喻，很多时候，照片不及你眼所见万分之一。       我看到藏民面向雪山朝拜，在炉前煨桑，颂经，叩长头，挂经幡，虔诚而执着。三千世界，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不过如此。这一刻，空间和时间仿佛都静止了。“这么静，比诵经声还静，我骑上，我的白鹿，白鹿踏着尚未落地的雪花，轻如幻影，本来是去远山拾梦，却惊醒了，梦中的你。”       田大哥感慨：难怪藏人都信佛，一直生活在这样壮丽神奇的景色里，怎么可能不生敬畏之心。       我知道，见过梅里雪山的我一定和没见之前的不一样了。

司机大哥说今天请我们去家里吃饭，带我们去德钦县城买菜。大家都欢欣雀跃，说这一路本是准备吃苦来了，没想到一顿比一顿吃的好。之前从丽江过来，不知道谁说要是能去司机大哥家吃饭就好了，他当时非常不好意思，说现在正是挖虫草的季节，家里和村里的人都去挖虫草了，没有人，所以可能不行。没想到最后还是请了姐姐和表妹来给我们做饭。我们想给饭钱，也硬是不要，说大家都是朋友了，以后介绍朋友坐他的车就好。        经过白马雪山的时候，他说今天太阳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虫草，然后就把一车懵了的我们扔在路边，自己拿个小铲子跑到山上去挖虫草了。        之前，打电话给爸妈问他们要不要虫草和藏红花，他们担心质量和价格不好。其实这从来就不是我考虑的问题。在我的世界里，我一直觉得藏人真诚、忠厚、豪爽、气度高贵、易于满足，他们有着美丽的笑容，宽广的歌喉满是大地、远山和阳光。

结束，期待下一次旅行